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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困顿”—— 20 世纪 80 年代读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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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 录

楔子:太阳当空照............................... 1
第一章 闯入................................... 13
第二章 磨砺................................... 37
第三章 切磋................................... 63
第四章 友谊................................... 97
第五章 酬劳................................... 120
第六章 国庆................................... 145
第七章 省悟................................... 172
第八章 收获................................... 196
附录一 泪冷霜胡笛............................. 218
附录二 家的变迁............................... 227
跋............................................ 242

 
楔子:太阳当空照
 
一、入学

        二哥念书已经很久了,我还在家里劳动。念书的人就是赞劲,表扬他的话比我们干活的人多多了,还有穿得新,就连脸都比我们干净。 

        1971 年冬春过度的季节,二哥的老师马文林来到我们家,在大窑炕上与父亲谈话,大意是国家政策要求娃娃都要上学念书,你这么多娃娃要往学校送呢。父亲有些无奈,指着在院子里抖晒柴禾的我说:“让这个‘捣闲’念去。”那时,我已经八岁半的年龄了。大哥长我九岁,他已经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三哥长我三岁,念书也晚了,再说前几年他就上过张家沟的耕读学校,他不爱学习,光知道滚铁环玩,没有留下好印象。

        时过不久,便到了开学的日子。二哥已经升到五年级,他带我入学。

        柯庄小学是民办学校,没有独立校舍,上课在林家圪垯老仓库里,教室是仓库的南房,房顶上有个能看到天空的窟窿。一到五年级都在这一间房子里学习。教室坐南朝北,一条土路从校园经过教室西耳墙延伸上山,娃娃们很容易爬到房顶上去,我们在里面读书,她们在房顶笑话不断。教室的后门处存有盖房椽,有高年级同学教唆我向上捣,我捣了一椽子,明显感觉到碰上了异物。我继续坐在后排放声读书,忽然脑勺“嗡”的一下,眼睛余光看到门口有身影闪过。头疼痛得厉害,眼泪扑嗖嗖浸出,几个大同学过来问我为什么“嚎”?又见门缝一闪,冲进一个女子,手持一尺长短擀面杖,又要下手,被海生珍喝住,我算是躲过了再次被打。

        我是 1971 年 3 月入学的,教师就马老师 1 人,《语文》第一课:“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第二课:“中国共产党万岁!”;第三课:“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到了学期中间,又来了一名新老师虎玉林。

        一年级第二学期开学,我们搬迁到林家庄前川里的新校址,两位老师教我们读完二年级,就双双调到公社拖拉机站去了,接替教我们的是海生乾、马自清老师。在前川的学校里上了几个学期,又把我们年级的 4 个人转移到原仓库院子的上窑里有个短暂时间。

        升到四年级后,柯庄小学由民办转为公办,新校址在林家圪垯北边。这时,海生乾老师上了固原师范,马自清老师还在,先后调来了杨文元、翟文铎、海生英老师,后又补充了王彦雄老师。师生上课少,义务劳动多,杨文元担任校长,不上课,专门负责基建。后庄里工匠们的盖房技艺给我印象深刻,他们在大梁上打“码铧”固定构件,我觉得很赞。
 
二、辍学的日子

        学校已经搬迁到新校址,我们年级加上转来的同学一共 5 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上课,炉子的热量不足以温暖整个空间。我去借了杨文元老师的铁壶烧水,不知是谁死搬硬套,致使生铁炉圈上的铁刺扎穿了铁壶底部,壶里的水漏了个精光。丁得宝说:“你闯祸了。”我诚惶诚恐,将铁壶悄悄放到杨老师宿舍的地上,放学后就赶紧回了家,随后回来的明生贵带着破壶来找我,我吓得不得了就把它藏进了草窑。不知是不是三哥告的密,父亲很快就知道了,但并没有骂我,而是指示在固原一中读书的二哥带到固原城里焊补。事情原来有救,我心里多少有些宽松。不几天铁壶补好就带还给杨老师了,据二哥说焊补花了 5 分钱。

        弄坏老师的水壶装作不知道并逃逸,再也无脸去学校,我辍学了。这是 1974 年冬天里的事,四年级第一学期的期末我没有参加考试。

        现在推断,我制做饸饹床子的时间应该就是这个冬天,记得到处都冰瓦瓦的。在碎窑窑地上的水窖子处,我把找来的底扇和上扇原材料用码铧固定住,然后坐到炕上去焐暖暖,三哥说:“你弄的那个像饸饹床子。”

        我已经学会了使用码铧,这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1973 年的冬季,我尚未见过使用码铧;1975 年夏季,大哥结婚,碎窑窑子成了他们的婚房。大嫂说:“我来到这个家,饸饹床子就有呢!”

        1974 年春天,我们没有升级,继续上三年级的课程。到了 1974 年秋,国家把春季招生改为秋季招生,我们才升到四年级。记得新校舍两栋教室之间留有一个土堆,杨文元校长亲自带着学生劳动,他说:“来,我们一起去解放台湾!” 挖的挖,铲的铲,运的运,费了一些功夫,土堆被夷为平地,有同学喊:“报告老师,台湾已经解放了!”此年的冬季,我年满 12 周岁,受“铁壶事件”的影响,我思想上有些迷茫,家里正好收就有几个码铧和一些木料,便制作了一个饸饹床子,也算是寻找成就感吧。

        那时,我很喜欢创造,做一些同龄人做不出来的东西,当然,我更喜欢他人夸赞我。他人的夸赞,就是我持久的动力,会使我达到忘我的境界。

        除了饸饹床子之外,我还用木头做过摩托,用砖头做过载运柴禾的十大轮,还做过拉筢、净芭子(笼屉)等。赫麦说:“我记得你至少做过 3 个净芭子,最后一个是与二哥合做的,当时我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做成呢,结果很快就成了。”窝里说:“我见过你做的净芭子。两边两个堵头,中间两个档,上面铺钉了些木头条,有些木头条已经松动或者掉了。”其实,在这些之前,我还做过板凳,不过,板凳面子是家里原有的,我只是给它安装了四条腿。再往前说,就是用城墙砖锻石磨,用红胶泥捏哇呜了,这些属于玩具,没有实用价值。

        寒假生活就这样过去。1975 年快开学的日子,太阳暖融融的。明生贵来找我,说:“马老师来了,叫我念书去呢。”我从河底的路上走过去,见马自清老师背个抓粪子在苋麻洼洼里拾粪,他并没有提及弄坏水壶的事,只是说希望我下学期去念书。

         几天后,开学的日子到了,我提心吊胆地去报名,杨老师没有训我,但丁得宝悄悄给我说:“杨老师跟他聊天,说铁壶的事他没有处理好,肯定让我记到了心里,一辈子忘不了。”

         的确,我至今清晰地记得让我辍过学的“铁壶事件”。同时,我也清晰地记着杨老师的音容笑貌,可惜在我上大学和工作后的三十多年里似乎没有怎么见过他,他应该是老了吧!
 
三、翻山越岭2年整

        1976 年 8 月底,毕业于柯庄小学的我们升入开城中学。

        开城中学成立于 1969 年,位于柯庄大队南约 10 公里的开城公社街道,中间隔着一道川三座山四条河,依次是张家沟河、对面梁、刘家老庄河、庙儿川、郭庙河、解放山、罗家庄河、开城梁,山道弯弯,跑步前进也得 2 个小时。开城中学仅有初中,两个年级两个班,校园不大,两排平房加西南角台子上的仓库,东边是教室,西边是生活用房及教师宿舍。我们每天凌晨背上干粮出发,傍晚返回,中午到老师房子倒开水喝,记得为我们提供开水最多的是杜诚老师。他是陕西铜川人,身材高大,性格温和,尤其是批改作业时,他的面前和后背爬满学生。他既教物理又教化学,整天都在侍弄那些量杯、量瓶、活塞、滑轮之类。他讲的汽缸的工作原理,使我对机械动力系统不再觉得神秘。

        1976 年 9 月 9 日,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联合发出《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全国悲痛。秋雨淅淅沥沥下着不停,一天下午,学校组织我们到开城公社大礼堂吊唁,氛围悲壮而凄婉。

        哀乐响起,鼻子酸楚,孟昌荣老师喊:“脱帽,默哀三分钟!”

        我紧咬嘴唇,强作镇定,果然有人没有忍住,发出“呜呜”的啜泣声,接着就是哭声一片……那时那地,14 岁的我懂得了“脱帽默哀”的含义,终生难忘。

        1971 年,固原地区农民人均纯收入 47 元,口粮的缺口很大。吃的返销粮主要是玉米和红薯干。

        1972 年,联合国粮食开发署把西海固确定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之一”。

        1976 年,固原地区农民人均纯收入 26 元。

        1977 年,固原地区农民人均纯收入 38 元。

        1978 年,固原地区农民人均纯收入 49 元。

        张 庆 宁、刘 姝 在 1996 年 第 4 期《开 发 研 究》上 撰 文说:“1978 年,固原县农村接受社会救济的农户占总农户的62.63% ,接受自然灾害救济的农户占总农户的 73.46%。按当年的集体分配,全县农民平均每人每天分得的生活费是0.46 公斤口粮(原粮)和 2 分钱人民币,只能维持半饱水平,而且低于这个标准的农民至少在半数以上。”(语见《固原县农村贫困状况及脱贫对策研究》)

        在如此困苦的情况下,党和政府狠抓教育事业,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 20 年里,1977 年比 1958 年,大学生增长 6.8 倍;普通中学在校生增长了 13 倍多;小学在校生增长了 2.6 倍。全自治区民族教育也随之发展,在高等学校学习的回族学生增长了 6.7 倍;回、蒙族聚居区学龄儿童入学率达到 80%以上。为培养少数民族师资,在固原师范学校内增设了民族专科班。
 
四、高考改变命运

        1978 年夏,经过严格中考筛选,开城公社 2 所中学(另一所是青石中学)的 2 个班,只升 1 个班的人数。秋季开学,我有幸来到固原二中读高中。高一年级共有 6 个班,1— 4 为城市班,5为开城班,6为官厅班。班主任是语文老师李光培,张一民、赵一民老师分上数学,物理老师是杨归林,化学老师刘继宗,体育老师是戴同庆和梁永安,王友民老师上的是政治课,因为缺乏师资,我们没有开英语。

        入学不久,在固原二中团委王宪明、邢宗兰老师的关心爱护下,我于 1978 年 11 月 6 日向组织填写递交了《入团志愿书》,1979 年 3 月 5 日正式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先担任课代表,后担任 5 班团支部书记,直到毕业。

        固原二中是完全中学,成立于 1973 年,高中部两个年级,也就六七百人的样子。城市学生都是走读,对于我们两个农村班学生来说,必须要住校学习。因为离家最近的 20余华里,远处的达到 60 多华里。

        高中两年,我们面临的考试压力与日俱增,应对方式基本上实行的是题海战术,三点一线加周末。男生宿舍在大操场的西角,一排两大间,每间通铺可容纳20余人。开水房、女生宿舍和餐厅均在教学区的边缘位置,其中,餐厅在最北端。吃饭是餐票制,可以用粮票、现金购买,也可以用白面、玉米面、土豆兑换。一日两餐,主食是馒头或玉米面发糕,副食就是洋芋菜汤。我们从周日傍晚开始,直到周六中午,都在宿舍、教室、餐厅之间生活,周六下午不安排课程,可以回家去,周日返校,以便补充下周的给养。那时,肚子里犹如长了牙齿,饿得非常快,光靠学校餐厅不行。每个同学的床板下都备有木箱,把从家里背来的干粮暂存于内,能吃个两三天。一般周三以后,干粮用尽,我们都很关注校门外的土坡上或是大操场的豁口处,看有没有送干粮的家人来。 

         
时间如金,在忙忙碌碌中,我们自觉不自觉地走到了关键时刻——高考季。

        1977 年,国家恢复了已经停止十年的高考制度,选择人才的方式是全国统一考试,择优录取。分数的后面是最大限度的公平公正,选才用才,不拘一格,工、农、商、学、兵,寒门学子,迎来了真正的春天。

        当年,任柯庄大队医疗站赤脚医生的二哥报考北京中医药大学,由于工作任务重,复习时间过短,铩羽而归。1978年,他改报固原师范,名列前茅,荣幸录取。在 1979 年的高考中,与我们一起住宿在固原二中大宿舍里的陈维孝学兄有幸考入固原师范专科学校,眼前就有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极大地调动了我们学习的积极性。

        1980 年 7 月 7— 9 日,我在母校固原二中参加了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开考的 7 日上午,考试科目是语文,作文题目是《读<画蛋>有感》,所给的材料如下:
 
画 蛋

      达·芬奇(公元 1452—— 1519年)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一位卓越的画家。他从小爱好绘画,父亲送他到当时意大利的名城佛罗伦萨,拜名画家佛罗基奥为师。老师不是先教他创作什么作品,而是要他从画蛋入手。他画了一个又一个,足足画了十几天。老师见他有些不耐烦了,对他说:不要以为画蛋容易。要知道,一千个蛋当中从来没有两个是形状完全相同的,即使是同一个蛋,只要变换一下角度去看,形状也就不同了。比方说,把头抬高一点看,或者把眼睛放低一点看,这个蛋的椭圆形轮廓就会有差异。所以,要在画纸上把它完善地表现出来,非得下一番苦功不可。佛罗基奥还说:反复地练习画蛋,就是严格训练用眼睛细致地观察形象,用手准确地描绘形象;做到手眼一致,不论画什么就都能得心应手了。后来芬奇用心学习素描,经过长期的艰苦的艺术实践,终于创作出许多不朽的名画,成为一代宗师。

        这是个富有深意的题目,告诉我们不论做人做事,还是读书学习,都要沉下心,耐得住寂寞,甘坐冷板凳,踏踏实实,切不可心浮气躁,急于求成。二哥告诉我,天下文章一大套,就看你会套不会套。为了迎接这一天,我备战多时,写有几篇不同题材的短文。此时,根本来不及多虑,只有把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段落迅速地落于笔端而已。

         8 日上午考数学,我带着一个木工使用的大三角尺走进了考场,没有感到紧张。9 日下午考外语,英语试卷满分 100分,考试成绩按30%计入总成绩,5班未开外语课,全班未考。
 
五、结语

        有资料显示:1977 年全国参加高考人数 570 万人,录取人数 27 万人,录取率 4.8%;1978 年全国参加高考人数 610万人,录取人数 40.2 万人,录取率 7%;1979 年全国参加高考人数 468 万人,录取人数 28 万人,录取率 6.1%;1980 年全国参加高考人数 333 万人,录取人数 28 万人,录取率 8%。1980 年的录取分数线本科理工类最高的是浙江省 374分,宁夏是 270 分。那年,固原二中高二(5)班的 50 余名同窗好友,只录取了我 1 人。

        1980 年 7 月 24 日,宁夏回族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李学智到西海固调查后,在固原地委常委会上指出:要做到粮食不到手,工作不放手。要解放思想,放宽政策,把经济搞活。不管哪种生产责任制,只要调动了群众的积极性,促进了生产发展,就要肯定。并指出:边远山区的单社独户,可以包产到户,不会影响大局,不要把包产到户同单干等同起来。也不要把单干同资本主义等同起来。要加强党的领导,不能放任自流,各种生产责任制要有领导有计划地搞。要训练干部,学会搞各种生产责任制。

        1980 年的暑假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暑假,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尝试,丈量、绳测、抓阄,分田分地真忙。旧的体制依然存在,大哥担任柯庄大队张家沟生产队队长,送肥、平田、拍地埂等,利用包工法计算工分,毫无疑问,这比社员评工分先进了一步。我每天与众社员一起出工,一起收工,听着的风言风语不少。熬到 8 月份,有报考中专的同学收到录取通知书,庄里恭喜声不断,却没有关于我的任何消息。父亲烦闷,令我联系学校去补习;我也烦闷,便攀上高高的对面梁,躺倒在蒿丛中,一睡就是一下午。

       
时间进入 9 月份,秋收更加吃紧,一天傍晚,我与社员们在下台上收割,于会计喊我回庄子,说有人找,我急忙拿着镰刀返回。周万佩同学骑着二八自行车来了,给我送来了“中央民族学院录取通知书”。此时天色已晚,山路崎岖,请万佩同学留宿。这一夜,思前想后,我没有睡着,我分明地听见父亲也没有睡着。第二天开始抓紧办手续,大约用了一周时间,我离开张家沟,离开柯庄村,乘坐班车离开固原,从中卫站乘上 44 次列车,独自去了北京。

        回顾将近 40 年以前的读书历程,那时条件很差,生活艰苦,但又十分荣幸,我们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有一心为民的党和政府领导,有不断调整落地、适合中国社会发展进程的好政策,我们身在困难中拼搏,心里装着憧憬,对未来抱有希望。

        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春夏秋冬,周而复始,把光辉无私地洒向大地,只为万物生长。中国共产党的民族政策犹如江海湖泊上的船舶,犹如沟壑峡谷中的桥梁,犹如火箭里的推进剂。昊天冥冥,太空苍苍,寂兮寥兮,无怨无悔,赞美太阳,感谢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