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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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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contents
 

001 ‖ 不轻盈的呼吸
015 ‖ 草比世界更旺盛
021 ‖ 春天尚未消逝
028 ‖ 村庄的尊严
034 ‖ 大地的残香
045 ‖ 大地上的补丁
049 ‖ 大地上空的剧场
060 ‖ 凤  凰
078 ‖ 花朵间的一颗素心
085 ‖ 火车从童年经过
097 ‖ 火非火
109 ‖ “唧唧”复“唧唧”
119 ‖ 锦  绣
130 ‖ 绿是一个朝代
153 ‖ 龙  王
197 ‖ 弥留之际
203 ‖ 那时光阴浓
215 ‖ 犬啸村庄
255 ‖ 肉身沉重
261 ‖ 微风降落在美丽的原野
272 ‖ 夭折的庄稼
281 ‖ 与土地拥吻
287 ‖ 在家乡的河里洗清自己
293 ‖ 最好的植物都长在故乡

 

不轻盈的呼吸


枯瘦的村庄一直被黑褐色的泥土占领着。

住在这里的人们说话的腔调都带着野性。

在温暖的季节,村庄周围的庄稼都在农民们的怂恿下
不停地生长。

当繁花不在,秋叶枯黄,光秃秃的村庄落满尘埃。但它不会和大地一起陷入长长的冬眠,因为春节正迈着迟缓的脚步向它走来。

庄稼收割后的田野又恢复到原始的宁静中,只是偶尔会有一两只野兔冒着被猎狗发现的危险出来觅食。也有獾子在山脚下挖过冬的洞穴。

在黑黢黢的厨房内,母亲正抱着一颗大白菜,她手中的菜刀令人血脉膨胀。

那些干枯腐败的菜叶在刀刃的喧哗中零落成一地悲壮。

母亲将修剪好的白菜投入到泛着涟漪的热水锅中,一股朴素的味道让周遭于寒冷中又蔓延出一份温情。

灶旁,一口粗壮的大缸已被父亲有些龟裂的双手彻底擦亮。

他接过母亲手中被开水焯过的白菜,小心翼翼地摆放在缸中,用石头压紧,并灌入清水。

封存在缸中的白菜,开始酝酿它们崭新而响亮的名字——酸菜。

除了腌制酸菜,母亲还会将秋后仅存的辣椒、黄瓜、大头菜、芹菜,用纱布包裹严实后塞到酱缸中。

我们全家人都对这种酱咸菜情有独钟。

在这个东北的小村庄,每个人都与咸菜、酸菜有着说不清的牵连。

它们是四季的一部分,和粮食一样,它们也在延续着小村人顽强的生命。

在农闲时节,母亲比以往更加忙碌。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春节,她要做千头万绪的准备。

拮据的生活不允许她去买一些现成的东西,她又是那样想让这个年过得有滋有味。

于是,她每天从黎明的第一缕光中站起,绞尽脑汁地去安排一切。

按惯例,母亲要给我们姐弟五人各做一双新棉鞋。

村里的供销社是孩子们最向往的地方,那里有糖果、罐头、麻花……

而母亲带我到供销社来,只买了几尺做鞋用的黑布,然后用力将我拖走。

其实,我明明听见售货员要将母亲买布剩余的五分钱以三块水果糖的方式给她。

那一刻,我的心中澎湃着惊喜。

静立着的母亲那样深沉,仿佛伟大的哲人面临着生与死的困惑。

她也看到了我脸上的期盼,可她最终还是带着五分钱硬币离开了。

我不停地回头凝视着供销社的方向,心中盈满眷恋与忧伤。

不过令我欣喜的是,母亲承诺在过年那天会给我买糖吃。

进入冬日后,小村被寒气裹得紧紧的。

母亲守在炕边的火盆旁,她做鞋时的表情继续保持着缄默,好似对火盆中的一切光芒秉持着敬畏。

在此之前,她已经熬夜多日,将麻丝从用水浸泡好的麻秆上撕下来,再用纺锤将这些麻丝拧成粗细均匀的绳。

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帮母亲糊鞋底。

在一块木板上,抹上层层用米汤做成的浆糊,然后将破旧的布片贴上去。

在太阳下晒干后,这些结在一起的布片就可以裁剪成鞋底的形状。

只有在母亲做针线活时,我才能感受到她作为一个女性的心灵手巧。

从没有读过书的母亲保存着一个厚厚的本子。

那是村里开展扫盲学习时发的。

母亲学习时没有一点耐心,情绪变得烦躁。

她甚至对文字有着先天性的排斥。

当我们几个孩子分别教她识了几个字之后,母亲便弃学去忙家务了。

这个厚厚的本子并没有浪费。

母亲在上面画了鞋面、鞋帮、鞋底的图样,以便给我们做鞋时参考。

小村人对贫困充满忍耐,哪怕只是一双布鞋,也会让我们的内心感到甜美憨足。

学校留的作业实在少得可怜。

外面的冰雪又覆盖了我们的欢乐。

百无聊赖之时,我便趴在炕中央看母亲做鞋。

由于我们的脚越长越大,每次做鞋前,母亲都会放大她准备好的图样,还时不时把我们喊到她身边,比较一下我们
脚的大小。

做一双鞋会耗费母亲三天时间。

她先用麻绳将鞋底纳好,为此,她必须穿针引线上百次,才能将鞋底纳结实。

随后,母亲会将鞋面和鞋帮缝到一起,再用白线拧上的细绳将其连到鞋底上。

至此,一双布鞋才大功告成。

刚刚做好的布鞋穿在脚上并不舒适,但我们仍迫不及待地想拥有自己的新鞋子。

为了满足我们的愿望,母亲有时会熬夜到很晚。

有时到天亮,我还能看见母亲在油灯前忙着手中的活。

冬日里,父亲也没有闲着,他要用锹镐去清理堆在鸡舍、牛棚和猪圈中的粪便,并用牛车拉到田中。

忙完这些,他会去荒野中拾柴,给牛铡草,铲院子里的残冰积雪。

若有空闲,他会跟随几个邻居去山上抓野鸡,捕鹌鹑。

父亲去田野里抓野鸡时也会叫上我。

飘着寒风的田野显得浩荡。

我心中的热情在燃烧。

在一场雪后,野鸡最该出来觅食的。

它们会用最缤纷的羽毛点缀一片素白的大地。

这是个周末的上午。阳光下,严寒仍变本加厉地往衣领和袖口中钻。

“那是什么?”

我指着不远处一团亮闪闪的东西。

“是野鸡呀!”

父亲大喊道。

于是众人迅速分开,从不同方向将这只野鸡围在中央。

地上的雪花在温柔地开着。

野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它或许饿得没有了力气,或许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父亲示意我靠近它。

他和其他人都在原地不动,仿佛正准备欣赏一场精彩的人鸡大乱斗。

我的双脚轻舔着地上的雪花,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嘎吱声。

我和那只野鸡仅隔五六米的距离。

我确信我看到了最美丽的背影。

它回过头来,缓缓地张开双翅,随着一阵风飘起。

它的周围除了阳光,还有入骨的寒风。

这时,又有大人们的帽子飞上天空。

野鸡的惊叫声与人们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

无处可逃的野鸡尴尬地悬在空中,慌乱地扇动翅膀。

可它必定是一只体型有些肥硕的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