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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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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隐去的炊烟 ‖ 001
失忆的地球 ‖ 025
牲 灵 ‖ 055
清凉尘世 ‖ 091
龙坑 ‖ 127
猎人 ‖ 175
国王,且慢 ‖ 199
慈悲的色彩 ‖ 283
比温柔还温柔 ‖ 321


 
内容节选

隐去的炊烟

 
       阳光,土地,以金黄照着金黄。已播下种子的田野刚得平静,父亲坐在犁旁卖力地吸着旱烟袋,静等眼前变成一片青绿。在不远处的村庄里,风正催促着那一柱柱上升的炊烟去承接天上的云。草屋内的黑锅中,有母亲洗净的五谷杂粮。我们都在等待午饭时的团聚。

       父亲是故乡的土著,就连吃饭也是复古般地缄默。性格豪放的母亲和他就如相距银河的两颗星辰,他们之间很少有亲切的交流和热烈的争吵。这和许多乡下夫妻一样,他们都在平平淡淡地扮演着尘世的一部分。

       我和妹妹不喜欢吃饭时枯坐着,便忍不住说话,惹得父亲举起手中的筷子来抽我们的头。这时候,我们都希望母亲出声,来遏制一下父亲的暴行。母亲一脸清凉,毫不理会我和妹妹表情中的余哀。接下来,我和妹妹只好像风歇后的植物,开始安静地吃饭。妹妹吃饭的口张得很小,不紧不慢地将米一粒粒投入口中,那样子就如同一只麻雀在稗草中寻找谷粒。这回母亲急了,她夺走了妹妹唇边的饭碗,妹妹一双忧郁的黑眼睛中立刻盈满了茫然。“下午放学后去放鹅!”这是母亲对妹妹的惩戒。当然,我也没能逃脱被惩罚的厄运,父亲让我放学后去挖野菜。

       放学后,太阳照着慢慢返青的大地,草尖上的蚂蚱被妹妹面前的鹅群惊得躁动不安。密密麻麻的野菜由近及远连成一大片,我手中的小刀不停地落下,动作急促而连绵。妹妹和蝴蝶玩耍时,那些鹅成了群龙无首的阵营,还没挖完野菜的我只能无奈地眺望妹妹快乐的身影飘在落日的余晖中。不过,我也有我的小享乐。身居在大地体内的除了野菜的根,还有酸浆草的根,其味道无比酸甜,这是粗野的大自然给我提供的免费零食。

       母亲来了,微风吹得她背影飘摇,这场景紧紧地吸附在我的目光上。惊慌失措的妹妹在草地上跑动着,追赶着那些离群的鹅。母亲用手招呼着我们,示意我们马上回家。

       姥姥去世了,父母要带上我们兄妹一起去奔丧。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我和妹妹都还没有来得及酿酿悲伤就被拉出了家门。太阳落山后,头顶的星月欣欣然清亮起来,母亲眼中的泪水也愈发透射出晶莹。

       父亲手中的皮鞭一下接一下地落在马背上,坐在车上的我们尽情地享受着山路赐予的颠簸。车轮疾驰时,冷兮兮的风就变猛烈了。我抱着妹妹干瘦的上身,尽量不去打扰哭泣的母亲。

       我想让自己快速进入到一种悲痛不已的状态中,可当我咬牙切齿地想到这一点时,我的心中却意外生出一种往昔回姥姥家时的喜悦。

       在母亲还很小的时候,姥爷就病故了。姥姥一直和舅舅一大家人生活在一起。舅舅是他们村中出了名的老实人,土色的脸庞,不挂一丝喜怒的表情,对来家里的亲朋四邻他都表现得视而不见。在我的印象中,舅舅总是在埋头劳作,家中的大事小情全都由能言善辩的舅妈打理。

       舅舅家的孩子很多,以至于我都搞不清他们的排行,只知道他们的年龄都比我大,见面要叫哥哥姐姐。他们都很霸道,看我和妹妹的眼神中都放射出毫不遮掩的凶光。舅妈也如此,只要我们去探望姥姥,她便防贼一样看着我和妹妹。舅舅家的房前屋后有十几株海棠果树,那挂满枝头的果子诱惑得我和妹妹直吞口水。随着那些果子一天天长大,我们心中的欲望也日益膨胀。我们曾多次试图靠近那些海棠果树,但都被舅妈带着刀子的目光生生吓得退回来。

       其实,舅舅家的哥哥姐姐们也吃腻了那些树上的海棠果,即使他们喜欢吃,也是吃不完的。在深秋的寒风中,这些无人问津的海棠果只好往下滑落,砸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身材瘦小枯干的姥姥总是蜷缩在她独居小屋的炕上。在舅妈的淫威之下,姥姥的身边聚集着沉默的气息。我们一家人来探望她时,她单调的时光似乎有了多余的色彩,眼神会一下子萌生出喜悦。当叼着烟袋的舅妈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姥姥脸上的喜悦会次第凋零,每一条皱纹也瞬间被尘埃覆盖。姥姥是偏爱我和妹妹的,她总是在去厕所的路上迅速绕到海棠果树下,偷偷为我们摘一些果子回来。从小缠过足的姥姥脚小得可怜,看着她卑微的行动着的身影,躲在屋内的母亲眼中便有了白茫茫的水雾。

       姥姥气喘吁吁地将偷着摘回来的果子塞进我们的口袋里,小声叮嘱我们回家后再拿出来吃,可是妹妹总不听话,还跑到外面炫耀,结果她口袋中的海棠果都被凶巴巴的哥哥姐姐们夺去了。看着她哭泣的样子,无奈的姥姥又迈着小脚蹒跚着朝厕所方向走去……

       马车在赶路时,许多往事都被愈来愈烈的夜风吹过来。如今,姥姥已经偷偷地带着这些故事走了,也就再没有人为我和妹妹去偷摘树上的海棠果了。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便有大片的哀伤涌入,它们将我原本空无的心填塞满
了,就以泪的形式从我眼中溢出。妹妹的身体也开始颤栗,她一声不吭,死死地咬紧我前胸的衣襟,她的泪打湿了我的心。

       姥姥入棺材的那一刻,母亲变得疯狂了,好似她攒了一路的力气全部用来在此刻绽放自己的痛苦。我拉着妹妹跪在棺材前,我们深深地呼吸,然后大滴大滴地流泪。

       安葬完姥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没去过舅舅家。那些在季节中狂欢的海棠果,对我和妹妹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诱惑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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